长江商报消息 小引
我记得东湖边那棵歪歪斜斜的大柳树,长在靠近水生所的桥边上。那时候东湖和水果湖之间,就靠这座唯一的桥相连通,树旁似乎还有一座泵站。这是东湖的西角,弯曲的湖岸在这里线条优美。左边是大片的鱼塘以及省委一号红楼,右边是煤气站,以及水上俱乐部的游泳池。另有一条弯弯的长堤连到湖医,两岸梧桐长得高大,就像顾城的一首诗。
走过的人说树枝很长,那是我孩时的记忆。学校里的国营商店,还叫合作社。就在行政楼下坡的地方,旁边是个黑瓦盖顶的菜市场。合作社里有位胖胖的女售货员,她管着好多玻璃罐子。那些罐子中,有我喜欢的大白兔,也有我不喜欢的棒棒糖。灰暗的玻璃橱柜中,有“老鼠粑粑”卖,两分钱一包,折成四四方方一小包,打开来,里面是黑色的小颗粒,含在口中,酸且清凉。
下午的阳光总是那么强烈。我喜欢在合作社门前玩耍,一旦有人来买东西,就跟进去看。大人们会买些肥皂、牙膏、酱油。小孩子们则聚在胖售货员的柜台前,谁举起手来,一定是五分钱的“巨款”。他将在这个下午成为孩子们的中心,我们为他商量着哪一种糖更好吃,并为此争论得面红耳赤。
有一天早上,下着薄薄的春雨,合作社没有开门,我们在坡上的樟树下扔刀子玩。刀子是用雨伞的骨架磨成,约莫七八寸长短,我们在一块微微湿润的泥地上画一个小长方形。然后把刀子架在手上,翻动小刀,让它插进对方的泥土。如果成功了,就顺着刀痕,瓜分对方的领土。现在想起来,这游戏是幼儿版关于国土资源的基础训练。
有消息灵通的孩子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说,出大事了。东湖边死人了!我们扔下未完的游戏朝东湖边跑。远远就看见,在那棵大柳树下围着好大一堆人。走近了看,发现合作社胖售货员趴在柳树旁一动不动,我心中被巨锤一震,仿佛看见了无数的糖果在她周围旋转着。那是我第一次如此近地看见死亡,听人说,那是一起抢劫杀人案。
每一次路过那棵柳树,我都不自觉地看看它。有时我疑心在晚上,特别是月亮好的晚上,是不是还会看见死去的胖售货员,我很担心她低头问我,你是买薄荷糖还是买姜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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