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蓄势与美联储的建立

长江商报消息 人民币已经成为全球第二大结算货币，而第一大结算货币美元依然占据80%以上的份额。在人民币国际化的大背景下，从英美在货币霸权上的交棒可以寻觅人民币取代美元的可能图景。从19世纪后期到二战结束的这段时间，被认为是美元霸权蓄势的过程，而美联储的建立则使美元霸权的成长有了神经中枢。

一、从经济到金融的转型

1870年的时候，美国的人均GDP已经超过了英国，到19世纪末美国已经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工业国。从GDP全球领先到金融霸权之间总是存在着一定的时滞。美国的经济实力虽然超过了英国，但是美国并非资本的输出国，而是英国资本的使用者。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美国已经积累了70亿美元的债务，而三分之二以上是英国的。

美国金融市场的发展与国家的建立几乎是同步的。在独立战争期间，大陆军为了筹集军费而发行了大量的债券，金融的基因就这样内嵌在了美国之中。货币乃国器，1785年美国国会通过了一项决议，宣布“美利坚合众国的货币单位为美元”，这是美元走向世界的开始，也避免了在此之前出现的各种货币泛滥、国家信誉受损的悲剧。1789年宪法规定铸币权归联邦政府，1792年在财政部长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的推动下，国会通过了《铸币法案》，最终美元成为美国统一货币。在当时州权盛行的美国，能够将货币这一至关重要的权力交给联邦政府，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要不是性格倔强的汉密尔顿的努力，美元也未必会有这么好的基因。在他的坚持下，美国建立了国债市场，指引了美国资本市场的发展方向，华尔街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美国金融市场是在一个高度自由的状态下发展起来的，虽然危机重重，但并没有阻挡美国朝世界一流经济强国迈进的脚步。美国的金融市场中，投资银行扮演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从19世纪中期开始，美国开始快速工业化进程，投资银行几乎成为工业企业的保姆。投资银行在工业企业初创阶段提供融资，发展过程中提供信贷，如果出现资金短缺就会涉足企业的并购与重组，有些投资银行家就是企业的董事。最典型的就是摩根银行，这家巨型的投资银行涉足铁路建设，并完成了铁路企业的整合。

投资银行塑造了当时美国的巨型企业，从而形成了美国工业化的特色。美国钢铁企业和铁路企业迅速成为国际市场的强大力量。但是令人遗憾的是，美元的成长远远滞后于美国经济与贸易的增长。伦敦是世界资金的“泉源”，而纽约则是资金的“吸泵”。因此，纽约虽然已经跻身于世界级金融中心的行列，但是它的国际化程度非常低。美元只是美国的国内货币，在国际市场上几乎没有影响，在贸易结算中的份额甚至连意大利里拉都比不上，更不用说法郎、英镑了。美国是农产品和工业产品的出口大国，但是贸易融资却严重依赖于伦敦，对英镑的依赖带来了严重风险，一旦伦敦市场出现风吹草动，美国的贸易商就会受到威胁。反过来，如果美国出现金融危机，更要仰仗伦敦。

1907年的美国金融危机让美国人意识到了货币的力量，美国股票市场的波动带来银行业的危机，进而导致一场金融恐慌。此时美国并没有一个中央银行作为最后贷款人，同时美元也不是国际货币，无法提供国家信用支持。在危机时刻，摩根组织美国金融界大佬筹集了2500万美元以稳定市场，同时从伦敦市场购买黄金以稳定美国的货币市场。摩根以一己之力控制了一场金融危机。人们在感激这位70多岁的银行家的同时，也在反思美国的金融市场问题，一个经济巨人穿着货币的紧身衣，终归不是长久之计。1907年的银行危机也催生了美联储，时至今日，很多人还将美联储视为阴谋的产物，这完全是对历史的浪漫想象，如果它是一场阴谋，为何能够延续上百年呢？全球现在都在关注美联储主席的嘴唇，这并非阴谋，而是金融实力。

二 、美元之弓“引而未发”

金融危机爆发之后，有人惊呼，美联储原来是私人银行的集团！是私人银行难道就可以跟阴谋划等号吗？英格兰银行于1694年建立，在相当长的历史中都是私人银行，在市场经济中，对政府权力的防范要甚于私人资本，这就是英美中央银行的思想基础。

美国是一个经济上长期奉行自由放任政策的国家。当法国、德国等大国都建立了中央银行之后，美国金融机构还是自由分散。1907年的银行危机给美国提了个醒：无论如何排斥中央银行，美国都需要一个最后贷款人。另外，不能跨州建立分行的规定也让美国的银行体系支离破碎。美国是个贸易大国，但是贸易融资主要依赖于伦敦市场，农产品的出口是季节性的，因此对货币的需求也是不断波动的，需要一个机构来稳定货币的供给。

美联储一开始并非是单一的实体，而是一个体系。全国分为12个行政区，实行一种会员制，每个行政区内最重要的城市设立一个联邦储备银行，这家银行的资本金来自于该行政区的国民银行、地方银行。联邦储备银行对会员银行的票据进行贴现，并对这些银行进行监督。为了协调这十二家银行的政策，在华盛顿设立一个委员会，之所以选择在华盛顿是为了跟纽约保持一些距离。

在美联储成立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美联储的权力重心在纽约联邦储备银行手中，因为它可以与其他中央银行进行外汇市场方面的接洽或者谈判。美联储建立之后，票据的贴现市场发展起来，帮助美国的贸易商摆脱了对伦敦的依赖，也为美元的国际化创造了条件。美联储成立之后第二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了，美国的银行为欧洲国家进行融资，美国从债务国成为债权国，美元距离国际货币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到1924年的时候，美元已经超过英镑而成为世界头号货币，以美元计价的外国承兑汇票是英镑的两倍，外国央行的外汇储备中，美元也超过了英镑。当然，相比于英镑，美元在管理技术和经验方面还存在差距。更重要的是，美国还没有为美元霸权的诞生做好充分的精神准备。而1929年的经济大萧条被认为是美元与英镑“交班”处于权力空档期而引发的。

■孙兴杰（经济学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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