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与他背后的百年家族

长江商报消息 □本报记者 张澍 发自北京

钢铁侠的扮演者小罗伯特·唐尼有个流传甚广的段子，说他幼时被人问道：“长大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小罗伯特·唐尼回答：“我想成为钢铁侠！”

这段颇有心灵鸡汤味道的故事真实发生在泰国前总理他信的人生中。他信的小学老师巴硕回忆，一次他信问老师“有没有专修当总理的学校”，令巴硕大感诧异。他信的同学皮亚蓬也称，五十多年前，七八岁的他们在清迈府一个寺庙玩耍，僧人问他们长大后想做什么，他信答：“我长大后想当总理。”

两个故事如出一辙，不同的是，小罗伯特·唐尼的故事只是一个孩子单纯的梦想，他信的故事则反映出一个家族的期望。这个家族，他信上溯四代的祖先，还生活在中国广东梅州。

“富四代”他信蹚水政商

19世纪60年代，12岁的广东客家少年丘春盛随父母到泰国当帮工。和大部分华人一样，他在曼谷做起地方税款“包收人”，娶泰国妻子。1908年，丘家移居清迈。不料两年后，丘春盛妻子在收税路上遭抢劫，心脏病突发而死。这促使丘春盛改行，并在丝绸贸易领域混出名堂。待到长子丘昌开设工厂，更从中国、伊朗和缅甸进口丝绸，制成的流行款式受到曼谷皇室青睐。

成功商人丘昌就是他信祖父。当时在泰定居华人第三代可成泰国公民，用泰国姓氏。1938年，丘昌选择泰姓“西那瓦”，意为“循规蹈矩地做好事”。

他信曾在演讲中说，少时家境一般，“乡村贫穷的苦楚，让我学会如何通过艰辛工作取得收获”，似要把自己塑造成白手起家的富豪。事实上，1949年他信出生时，西那瓦已是清迈数一数二的大家族，他信是地道的“富四代”。

泰国素来重官轻商，商业成功的西那瓦家族，视野未局限在自家产业，成员努力向军界、政界发展。作为长子的他信，最初的选择也并非从商。他先后就读军事专科预备学校和皇家警察学院，1973年以全班第一名获政府奖学金，赴美攻读犯罪学学位，获得刑事司法硕士学位和博士学位。

而他家族的产业却在此时衰落。父亲受合伙人欺诈，以致他信在美读博期间到处兼职贴补家用。回曼谷后，他信和妻子决定重操家族旧业。1981年，两次生意失败高筑2亿铢债台后，他终于发现自己的长处，利用过去的关系，向政府部门出租IBM电脑，转年又创办西那瓦电脑服务与投资公司。1986年，泰国开放电信业给私人经营，西那瓦电脑公司成为最先取得营业执照的电信公司之一。1990年，公司上市，几乎垄断当时泰国电视卫星天线和移动电话行业。20世纪90年代中期，他信已拥有4家上市公司中超过50％股份，媒体都称他为“电信大亨”。也在此时，他信成为泰国首富，且是《财富》世界500位“大亨”中唯一的泰国人。

深得平民之心登上总理宝座

商业成功的他信没忘记儿时志向，着手进军政界。

1992年的采访中，他信说：“政治和商业是不可分离的。我们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政治就像太阳，商业就像大地。如果大地离太阳太近，就会灼热，而太远，就会寒冷。但它们无法完全分开。”

从政后，他信在1994到1995年期间担任川·立派内阁外交部长。很快到来的1997年金融危机，终结了40年的好光景，泰国经济一年缩水11%，许多公司倒闭，一些经过三四代人努力建立的大商业集团就此一蹶不振。但他信侥幸保存了实力：在泰国中央银行宣布泰铢改为浮动汇率前，他信就将手中外币债券换成泰铢，降低了企业损失。也曾有人质疑他信提前获知了央行消息，当时泰国财长与他信是旧相识，曾任他信的财务顾问和西那瓦公司总裁。

“他信始终游走于商业和政界之间，他的成功得益于他协同这两个领域的能力。”独立学者克里斯·贝克说。

1998年，他信联合22名商人和学者成立了泰爱泰党，不仅迎合了当时泰国商界对传统精英政治的失望之情，也抓住了农民的心。为争取农民的支持，他信多次到泰国乡村开展竞选活动，迅速受到农民欢迎。在2001年1月的大选中，泰爱泰党成为泰国大选历史上首个赢得议会绝对多数的政党，得以单独组阁，他信随后成为泰国总理。他信不仅改变了泰国政治格局，也将西那瓦家族的政治影响力推向高峰。

顶峰之后突遭政变流亡

2004年是他信执政成就顶峰。这一年泰国经济增长超过6%，是1997年以来最高点。股票市场指数达到794，三倍于2001年。他信家族事业蒸蒸日上，他的个人财富估计达到50亿美元。他的传记、演讲集和录音充斥书店，人们渴望了解他的生活和成功秘笈。面对来年大选，他信再次推进“平民主义”。他各地视察，在东北地区，他承诺政府要投资1000亿泰铢发起建设项目；在北部，他承诺了60亿泰铢的建设项目；在清迈，他称要在3年内消除城市的贫困；在曼谷，他甚至邀请所有出租车司机到政府大楼享用午餐。这一年年底，他说：“在下一个4年里，泰国将没有人辛苦工作却无家可归，没有农民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有孩子无法接受教育，没有病人得不到医治，没有孤独的老人也没有无助的残障人士。”

但他信的大胆改革触及了曼谷上层精英。他信还试图以警察部队取代军队在泰国南部的势力，这引发泰国南部严重的动乱。这场动乱不仅导致近6000人丧生，更使军队对他信怀恨在心。政敌一直等待机会，给他信致命一击。

2006年，西那瓦家族将旗下电信公司的股份高价卖给新加坡淡马锡公司，政敌攻击他利用政策优惠避税，谋取暴利，并由此发起一场旷日持久的反他信运动。结果，他信在出席联合国会议期间，国内突发政变，泰爱泰党遭解散，他信归国都无门。

英拉接棒兄长再振家族

他信突然出局，西那瓦家族受重创，但根基尚在。泰爱泰党虽遭解散，其代表的平民阶层仍然人群广大，只因事发仓促，没时间寻找像样人物团结民众。不过，他信“雪藏”了一张漂亮王牌：家中最小妹妹，小他18岁的英拉。

他信下台后3年里，西那瓦家族蓄积能量，让颂猜妻子、他信妹妹瑶瓦帕组建为泰党，并很快在议会中得到可观席位。颂猜还短时间登上总理宝座，因被指选举舞弊，仅3个月就下台。直到2011年5月，为泰党在国会提出不信任案，阿披实联合政府宣布解散下院重新大选时，英拉才被为泰党提名第一候选人，此前，她在党内无任何职务，“雪藏”效果尽显。

很多泰国选民发现，英拉太难拒绝。美丽、知性又亲民，泰语柔软，英语流利。虽然从政前只有家族企业工作经历，但他信下台后，她领导家族地产企业沉着应对不利政治环境，用公司股票市值上涨101%的成绩回答外界所有质疑。

2011年8月，英拉当选泰国总理。距他信下台，整整5年。英拉延用他信的重农政策，提高公库农产品收购价，增加泰国农业出口竞争力，照顾泰国基层农民。相比他信的强势风格，英拉善于以柔软身段化解政敌攻讦，深通以柔克刚之道。她非常细心，且只说对手好话，这一招非常有效。在争取成为泰国首位女总理征程中，她利用女性禀赋，常微笑躬身，双手合十，向老妇或农民行泰国礼，这令选民更热情地支持她。

继承他信政治资源的英拉，始终有一个心结：兄长他信因被判贪腐罪名，只能流亡国外。拥有议会单独执政权的为泰党，于2013年8月提出特赦法案草案，主要内容为特赦曾因参与政治集会而被法律制裁的民众，旨在推动国内和解、化解矛盾。但反政府组织认为，该法案有利于他信回国并洗脱罪名，并集会抗议。对峙一直持续到2014年5月22日，泰国陆军司令巴育发动军事政变，英拉被短暂羁押。

自称拥有25％华人血统的英拉，执政期间与中国合作密切，甚至以个人魅力，发挥中国与东南亚国家的沟通粘合作用。2014年10月31日，两位泰国前总理英拉和他信来到梅州探亲、祭祖。祖先来自中国的两位泰国大家族核心人物，目前又处蛰伏期，其政经基业仍实力雄厚。虽然英拉已表示不会参加2016年大选。但分析人士普遍认为，若西那瓦家族再进政坛核心角逐，没有司法罪名的英拉仍是首要人选，且成功把握最大。

英拉与他信

责编：Z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