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17年股价与名气倒挂被打回原形
长江商报消息 编者按:曾几何时,中国大地上经济名村涌现。它们中有被誉为“天下第一村”的江苏华西村,有产业兴村的京郊第一村北京韩村河村,还有位列上海356个亿元村之首的九星村……每个村都因高速发展而闻名全国。
然而,世事变迁,如今这些经济名村气象如何?春节前夕,长江商报记者奔赴无锡、上海等地实地踏访发现,曾为经济名村带来滚滚利润和荣耀的传统业务正在走向没落,而转型困难重重——华西村高调转型金融前景尚待考证;韩村河村旗下韩建河山上市,但集体经济陷入整体亏损;九星村转型方案缓慢推进,其在金融领域的尝试也以出让典当公司而告一段落;而沈泉庄村则卖掉了旗下上市公司江泉实业。
“当前而言,稳中求进是村级经济体可以借鉴的发展模式。”著名经济学家宋清辉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村级经济体发展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根据自身因素寻找真正有效的盈利点。(专题策划 姚海鹰)
□本报记者 尹永光 实习生 范维雅 发自南京
浑浊的空气中夹杂着一股类似胶水的化工气味;马路上,各式汽车“肆无忌惮”地发出马达的轰鸣。1月24日夜晚,长江商报记者置身于华西村的街道上,透过由华西村委会投资的72层超五星龙希大酒店,灯光中“天下第一村”的牌楼依稀可见。
然而,繁华的背后似乎掩盖不了其村级上市公司华西股份(000936.SZ)的无奈与衰落。
长江商报记者调查发现,华西村曾是中国农村经济发展的“最高成就”。作为华西村对外的“名片”,华西股份的业务重点却几经变换,从毛纺到化纤,再到码头,直至2015年末,华西股份对外高调宣称将组建金控平台。
“我们每次都是陆续转型的一个过程,没有彻底地转型过 。” 1月25日,华西股份财务总监吴文通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华西股份转型金融主要是因为主业化纤经营形势严峻。另外,他坦承,这是集团的整体布局,也与华西股份股价持续低迷相关。
数据显示,1999年华西股份(上市时名为“华西村”)发行价8.3元,2002年之前股价维持在二三十元的水平,2011年开始持续下跌,至2016年2月5日收盘股价为8.38元。
事实上,在A股市场中,一直有一股微小力量的存在——村级上市公司,它们曾经代表了中国农村经济的高峰,但随着经济增速下行、结构调整、产业转型,它们大多跟不上节奏,业绩惨淡。北京房山韩村河村旗下韩建河山(603616.SH)上市首年利润预减75%-60%,江泉实业(600212.SH)2012年-2014年中有两年亏损,2015年6月其实际控制人沈泉庄村直接出让了所持股份。
高调转型“三驾马车”需市场检验
2015年12月29日,华西股份对外高调宣称,将转型金控平台,考虑购入券商牌照。
实际上,华西股份在金融领域的布局贯穿了2015年下半年——7月28日,设立一村资本和一村资产,同日一村资本受让并增资深圳前海同威资本;8月13日,一村资本出资5亿元设立华西并购基金;9月9日,一村资本出资在上海设立华聪投资中心(有限合伙)和华毓投资中心(有限合伙)。
华西股份董秘王宏宇1月25日回复长江商报记者称,华西股份转型金控平台的核心是构造投资能力,形成以并购业务、资产管理、创投业务、互联网金融业务为核心的业务发展模式。吴文通则告诉长江商报记者,华西股份旗下的互联网金融平台目前正在建设中。
实际上,截至目前,华西股份化纤、码头和金融“三驾马车”的业务构成逐渐成型。其中,金融板块包括一村资本75%股权、一村资产100%股权、华西投资100%股权、华西财务10%股权,另外持有华泰证券(601688.SH)0.43%股权、东海证券(NEEQ:832970)5.99%股权、江苏银行(已过会)2.39%股权。
吴文通介绍称,一村资本以一级市场并购业务为主,华西并购基金在2015年完成了对“点点互动”项目的并购投资工作;一村资产以二级市场私募基金产品为主,目前有三位基金经理,管理规模约为7亿元;华西投资主要基于公司战略定位,在具有技术领先能力并能够填补国内空白的高科技领域进行投资,2015年华西投资完成对上海方创资本的投资,持股12%。
方创资本实际上是一家融资平台,被称为“互联网投行”。吴文通告诉长江商报记者,方创目前正在申请新三板挂牌。
金融版图确立后,华西股份实际上形成了华西村、上海两个“中心”。“传统业务在华西村,由总经理李满良负责,金融业务在上海,由董事长汤唯清、副总经理兼董秘王宏宇牵头。”吴文通表示。
经济学家宋清辉1月24日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华西股份转型金控平台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人才,“如果华西村能够引进高端金融人才、培养新鲜血液,那么金融前景可观;如果还是按老一套模式盲目扩张,将以交学费为主。”
股价低迷 净利润复合增长率-36.3%
对于华西股份来说,“转型”似乎早已是“家常便饭”。
华西股份2014年报显示,华西股份1999年上市时的主营业务是纺织品、化工原料、服装制造、国内贸易、热电站,之后有三次变更,2001年加入化学纤维品,2007年去掉了服装制造,增加了电气设备的安装、维护和调试服务,2011年去掉了纺织、热点站和电气设备,剩下化工原料、化学纤维品的制造和国内贸易。
“我们每次都是陆续转型的一个过程,没有彻底地转型过。”吴文通接受长江商报采访时表示,“我们的几次转型,都是在实体经济出现问题、上市公司经营出现困难的时候,我们把包袱丢给集团,集团再把好的资源注入给我们。”
作为华西村对外的名片,华西村以及华西集团对华西股份的“上心”可见一斑,这种方式也出现在此次华西股份转型金融的过程中。公开资料显示,华西股份旗下主要的金融资产——东海证券、华泰证券、江苏银行的股权,都来自华西集团。
如此大力的支持自然与华西村“新书记”吴协恩对金融业的重视分不开。
媒体曾报道,早在“吴仁宝时代”,吴协恩便开始涉足金融业务,但是直到取得盈利才敢告知吴仁宝。“后吴仁宝时代”,吴协恩曾对外宣称:“华西能拿的金融牌照要都拿到,政策不允许做的业务也要与别人合作,逐步参与。”
对此,吴文通表示,华西股份转型金融与此“有一定关系”:“华西集团是我们的第一大股东,我们转型的基本思路还是要和集团沟通,关键是要取得集团的支持。”
除此之外,吴文通也坦承,转型金融除了吴协恩看好,也是为了应对华西股份股价长期低迷的窘境。1999年华西股份(上市时名为“华西村”)发行价8.3元,2002年之前股价维持在二三十元的水平,2011年开始持续下跌,至2016年2月5日收盘股价为8.38元。
“华西股份的股价与华西村三个字确实是不相匹配的”,吴文通告诉长江商报记者,“这与我们的经营理念有关。现在资本市场上纯粹做业务不进行资本运作企业,股价就起不来。”
实际上,除了股价,还有“钱袋子”——华西股份近几年尝到了金融资产的“甜头”。华西股份2014年年报显示,公司从参股子公司江苏银行、华泰证券、东海证券、华西财务共取得投资收益2948.72万元,占2014年营业利润7334.94万元的40%。
另外也最主要的原因是,华西股份主营业务化纤整体经营行驶比较严峻。受化纤颓势拖累,2012年-2014年,华西股份营业收入复合增长率为-11.7%,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复合增长率为-36.3%。
不过,华西股份2015年业绩预增40%-50%,原因是化纤行业情况好转、财务费用减少、投资分红增加,“其中最主要的是原材料——原油价格下跌导致的化纤行业好转”,吴文通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
没落的“华西村”远不只一个
事实上,除了华西股份,其他村级上市公司也大多经营惨淡。
2015年6月3日上市后,韩建河山2015年前三季度的净资产收益率仅为0.63%。韩建河山2015业绩预告显示,预计2015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将较上年同期减少75%-60%。
韩建河山控股股东为北京韩建集团,实际控制人为北京房山区韩村河村,该村因建筑业发展壮大,后来形成建筑、房地产、管业三大主业,其中管业的主要载体正是韩建河山。
“这跟我们公司主营业务PCCP(预应力钢筒混凝土管,用于长距离调水工程)所处行业有关”,韩建河山证券部崔姓工作人员1月22日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PCCP在韩建河山的营业收入中占比一直超过50%,且PCCP行业景气与否取决于政府的投资拉动,2015年出现了PCCP行业的整体下滑,所以业绩下滑是行业的普遍现象,并不是韩建河山独有的现象。”
事实也是如此,韩建河山对标的另外三家PCCP生产企业,龙泉股业、青龙管业、国统股份2015年均出现业绩下滑。
不过,即便如此,面对PCCP这一“政策性行业”的下滑,韩建河山也并没有拿出实质性的应对方案。“我们只有等着行业形势变好”,上述人士告诉长江商报记者,“这个行业里的企业都在跟踪大型水利建设的进展,我们得到消息,一些预计2015年开展的水利工程都会在2016年开始招标”。
2015年对于韩建河山来说,或许只是“小滑坡”,但对于江泉实业来说,却是“大崩溃”的延续。
江泉实业是由连续13年入选中国500强的华盛江泉集团控股的上市公司,前实际控制人为山东临沂沈泉庄村,目前的主营业务为发电、铁路专用线运输、建筑陶瓷生产、贸易销售等。
2012年-2014年,江泉实业营业收入连续下滑,有两年出现亏损。2015年6月,江泉实业控股股东华盛江泉集团分别与宁波顺辰、自然人李文签署股份转让协议书,以8.67元/股的价格,分别向后者转让13.37%和4.89%股份,宁波顺辰和李文成为江泉实业第一和第二大股东,自此,华盛江泉集团、沈泉庄村完全退出上市公司江泉实业。
长江商报记者2016年2月初联系江泉实业及华盛江泉集团宣传部,对方均表示会邮件回复本报,但截至发稿时止,仍未收到回复。
不过,即使易主求生,江泉实业也难掩颓势。江泉实业2015业绩预告显示,因为公司下属热电、陶瓷长期处于停产状态,铁路运输量大幅减少,预计2015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35000万元,亏损额度翻了20倍。
华西股份转型金控平台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人才,如果华西村能够引进高端金融人才、培养新鲜血液,那么金融前景可观;如果还是按老一套模式盲目扩张,将以交学费为主。
——经济学家宋清辉
1月24日,长江商报记者置身于华西村的街道上,其“天下第一村”的牌楼已不复往日的光彩。本报记者 尹永光 摄
盲目跟风投资 成经济名村没落通病
长江商报消息 上海九星村“押宝”金融3年后却转让典当公司,山东沈泉庄村无奈变卖上市公司
□本报记者 尹永光
实习生 范维雅 发自 上海
12年创造500多个千万富翁、年交易额280亿元、年上缴税收3.82亿元……1月27日,当长江商报记者来到位于上海市闵行区七宝镇九星村时,这里的景象却与这些靓丽的数据大相径庭。
长江商报记者在位于上海漕宝路的九星市场二号门的电子屏幕上,看到市场上各类招租广告持续滚动,而在九星市场内的危化品交易中心二楼,绝大多数店铺都挂着招租广告。即使是在车水马龙的九星市场内,长江商报记者遇到的大多数店主都表示生意难做、业绩下滑。
在市场内做生意的上海川君建材经营部一工作人员告诉长江商报记者,2015年的营收和利润比2014年下降了接近50%。
事实上,九星村面临的经营难题,仅是近年来一些经济名村“神话”逐渐破灭的一个缩影——华西村旗下多项产业陷入困境,沈泉庄村旗下多项产业停产无奈变卖上市公司,韩村河村集体经济则陷入亏损……
“什么赚钱做什么、缺乏前瞻性的经济名村们,经常存在盲目投资的情况。”1月25日,湖北省社科院农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曾建民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说到底这些企业还是乡镇企业,不是高科技企业,大部分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起点都不高。”
“市场第一村”面临拆迁不少店主抱怨生意难做
2016年1月27日,上海迎来了寒潮过后的又一场冷雨。因为将近年关,上海闵行九星市场中的很多店铺都选择关门歇业。
上海市闵行区七宝镇九星村,这个靠近上海虹桥机场、临近漕泾开发区的小村庄,如今已经和上海市连成一片。而为外界所熟知的是,九星村12年培养了500多个千万富翁。
九星村提供的数据显示,作为“中国市场第一村”,九星村旗下的九星综合市场,兴盛时期甚至必须要进行拍卖才能“抢租”到店铺。截至目前占地面积106万平方米,入驻商户10000多户,年交易额280亿元,2015年上缴税收3.82亿元、净利润4.24亿元。
然而,目前的九星市场,似乎与“传说”还存在一定差距。1月27日,长江商报记者在位于上海漕宝路的九星市场二号门的电子屏幕上,看到九星市场的各类招租广告,在九星市场内的危化品交易中心二楼,绝大多数店铺仍然挂着招租广告。即使是在楼下车水马龙的九星市场内,长江商报遇到的大多数店主都表示生意难做、业绩下滑。
除了经济形势、业态变化,就市场整体生意变差,店主们共同提到最多的是九星市场“租金太贵”。实际上,因为“坐地起价”,九星市场一直为外界所诟病。以川君建材和银天劳保为例,市场内非主要街道旁的川君建材商铺,50平方米一年租金13万元,主要街道旁的银天劳保,10余平方米一年租金8万多元。
长江商报记者通过租铺客查询,临近九星市场的上海市闵行区虹梅南路,98平方米商铺年租金为6万元,离九星市场不远的上海市闵行区航新路,125平方米商铺的年租金为18万元。
不过,更为关键的是,九星市场即将面临拆迁。2014年“五一”前后,“九星转型方案”初步形成:九星村将在10年间拆除每年能带来数亿元利润的大型综合市场,新建200万平方米商务载体,并以多种形式接纳闵行所有经济困难村及村民的投资,搭建一个让全区农民和经济困难村持续增收的平台。
九星村党委副书记赵杰1月27日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九星转型规划即将落地,以拆带建的动迁工作正在有序进行中,具体的方案正在做,一直在修改。”
不过,九星村的转型似乎并不如向外界想象得那么顺利。九星控股宣教文明办工作人员范某1月27日告诉长江商报记者,九星村与其他经济名村最大的不同在于,其他村子的自主性更强,但是九星村因为太靠近上海市区,被纳入到上海市、闵行区的整体规划之中,自主性较差,“所有的决策都要市里面审批同意,顺应上海市、闵行区的统一发展规划,我们这边暂时被卡住了”。
四大名村传统业务集体“没落”
与上海九星村相比,江苏华西村、北京韩村河村、山东沈泉庄村的“没落”则更为明显。
华西股份年报显示,截至2014年末,华西集团未经审计的总资产4556215万元,净资产1655376万元,2014年实现营业总收入2549028万元,净利润48560万元。其中,营业收入连年下滑。
华西股份财务总监吴文通1月25日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华西集团采取传统经济为主的多元化发展模式,近年来向现代服务业转型,金融、资源等投资较多,传统产业已不再投入,资产构成还是以产品经济钢铁、纺织为主,但利润贡献以服务板块包括金融投资为主。
也就是说,华西村如果不是通过原始积累投资所得,恐怕情况会更加严重。
长江商报记者1月25日在华西村调查走访时了解到:华西村多家钢铁企业停产、裁员;化纤、纺织、服装企业正常运转,但利润率极低;曾经作为华西村支柱产业之一的旅游业,因为光环逐渐消散,游客急剧减少,难以为继,多处收费的游览项目开始免费开放,72层的龙希大酒店鼓励村民自住还连年亏损,通用航空业务亦是如此;曾经令华西村引以为傲、吴协恩“善用无形资产”经典案例的南京-华西村烟和华西村与宜宾五粮液合作的白酒,即使在当地也几乎无人问津。
华士镇一家名烟名酒城老板1月24日告诉长江商报记者,南京-华西卷烟只剩一款15元一包的产品在售,此前颇为畅销的“华西1961”批发价650元一条,零售价一包100元左右,但已经停产,由五粮液“代工”的华西村白酒销量并不好。
事实上,韩村河村的窘境显得更为直接。资料显示,韩村河村旗下的主要企业韩建集团,由一个30多人的村级建筑队发展而成,拥有20多个工程公司及多项产业,职工3万多人,具备国家一级建筑资质。旗下主营PCCP的韩建河山2015年6月登陆A股。
但是,韩建河山招股书显示,韩建集团除韩建河山外还控制24家企业,2014年这24家企业有17家亏损,总亏损额为1765.79万元。2015年韩建河山业绩预减,预计利润仅为2000万元-3200万元。
实际上,韩村河村的整体效益更差。韩村河村经济合作社持有韩村河村实业总公司100%权益,实业总公司持有韩建集团100%股权。实业总公司旗下除韩建集团外,主要资产还有北京瑞雪春堂房地产有限公司,这是韩村河村转型房地产开发的主要载体,但是2011年-2014年,北京瑞雪春堂房地产有限公司业务暂停,不存在新开发楼盘的情况。
韩建河山招股书显示,截至2014年末,韩村河村实业总公司的净资产为4.84亿元,2014年度净利润为-4.68万元。值得一提的是,根据此前媒体报道,韩村河村一年维持村民福利就需要1亿元。
长江商报记者联系韩村河村及韩建集团,试图了解韩村河村及韩建集团近况与未来,但均未得到明确答复。
情况更糟的还有沈泉庄村,该村2015年年中出售了所持上市公司江泉实业全部股份9340.32万股,套现8亿元。沈泉庄村最近一次登上新闻头条,还是因为村民在“双11”期间大量网购,使沈泉庄村“荣登”中国“十大剁手村”榜单。
盲目投资现象普遍 经济名村转型多收效甚微
多位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的经济学家表示,四大名村的衰落首先是因为去年经济形势的整体向下。
湖北省社科院农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曾建民1月25日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以华西村为例:“比如华西村曾经转型矿山业务,2008年之后那段时间资源投资收益高,但没几年因为经济大环境的影响,资源经济急转直下,投资资源类产业的企业亏损都很大;华西村的支柱产业之一纺织,以外贸为主,现在外贸受到的冲击很大,这些都是整体经济形势对经济名村的负面影响。”
另外,在曾建民看来“什么赚钱做什么、缺乏前瞻性”的经济名村们,经常存在盲目投资的情况,“最典型的就是华西村的龙希大酒店,据说总投资额超过30亿元,仅仅作为‘地标’,很难为华西村带来实际的经济效益”。
长江商报记者梳理发现,这种盲目、跟风投资的现象在几个经济名村中非常普遍,华西村和沈泉庄村都曾投资热电业务、“押宝”海运业务,华西村、沈泉庄村、九星村都曾涉足金融,特别是小贷业务。
不过,曾建民也特别提醒,应该认清经济名村的现实:“说到底这些企业还是乡镇企业,不是高科技企业,大部分是劳动密集型企业,初衷是安置劳动力,起点都不高。”
值得一提的是,面对“衰落”,经济名村们并没有“坐以待毙”,而是都采取了各种各样的转型措施,如华西村从化工到能源,再到码头、矿山及金融,九星村围绕综合市场转型金融,韩村河村在建造之外,涉足房地产和PCCP。不过,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这些转型并不是特别成功。
九星村党委副书记赵杰1月27日向长江商报记者证实,2015年12月,九星控股向外转让了旗下成立已3年的典当公司,至于九星村一直向外大力宣传的小贷公司,“在全国小贷不景气的情况下,我们还是有一点盈利”。
韩村河村以建筑起家,后拓展至房地产和PCCO。但是在近年韩村河村建筑业务呈现亏损的情况下,其PCCP业务和房地产业务均发展不顺。因为遭遇PCCP“小年”,韩村河村旗下韩建河山2015年业绩下滑且前景不明,而韩村河村旗下地产公司连续四年没有业务。
不过,吊诡的是,尽管韩村河村自己的地产公司停止业务,但韩建集团高管创办的地产公司业务进展如火如荼,且均以韩建命名,如韩建集团董事、总经理田广良参股的北京韩建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及全资子公司北京华正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等。
曾经“一铺难求”的上海闵行区九星村九星综合市场,如今却随处可见招商广告。本报记者 尹永光 摄
长江商报消息 针对传统业务没落且转型困难的中国名村,知名经济学家宋清辉建言——
□本报记者 尹永光
实习生 范维雅发自北京
72层的龙希大酒店在华西村总是显得格外醒目,这座被华西村“老书记”吴仁宝称作“空中华西村”的高楼,如今脚下却是一片荒地,在夕阳映衬下,显得有些寥落。
事实上,长江商报记者在江苏华西村、上海九星村等地的实地采访中,不断感受到这种“割裂感”。以华西村为例:一边是豪华的龙希大酒店和塔群,一边则是废旧的厂房和村外杂乱无章的生活环境;一边是共同富裕的理想,一边是中心村与周边村的区别对待;一边是辉煌的过去,另一边是焦灼的现在和未来。
世事变迁,曾为这些经济名村带来滚滚财富和荣耀的传统业务正在走向没落,即使多次转型,但也艰难重重。
“村级经济未来会作为一种‘神话’刺激各地经济的增长”。1月24日,经济学家宋清辉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当前而言,“稳中求进”是村级经济体可以借鉴的发展模式。村级经济未来不会占据经济体系中的主要地位,在城镇化浪潮中,村庄将越来越少,村级经济可能将转化为城镇化经济。
而针对经济名村未来的发展,湖北省社科院农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曾建民提出了四点建议,即发展特色经济、结合农村本身的资源和劳动力情况、向第三产业倾斜、更加重视资本运作。
弃农工业化催生经济名村
2016年1月25日,长江商报记者在江苏华西村发现,华西村中心村0.96万平方公里的区域内,已经没有一分耕地,完全实现了工业化。这种通过乡镇企业实现非农业化发展的方式被称为苏南模式。
江苏华西村之后,北京韩村河村、山东沈泉庄村、上海九星村等均通过集体经济相继崛起。
“如果没有中国经济的快速发展,这些村庄不可能获得这样的成就。”经济学家宋清辉1月24日接受长江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除了国家政策的作用外,经济名村能够崛起的原因通常有两点,一是在原有的农业基础上积极发展工业;二是全村村民能够在村领导的带动下共同发展集体经济。
湖北省社科院农业经济研究所副所长曾建民1月25日同样向长江商报记者表示了对农业工业化的肯定:“只有搞工业才能赚钱,经济名村的崛起一般是以集约化劳动密集型为主,常常是以本身资源支撑发展,比较低端,投资少,见效快。”
长江商报记者梳理发现,华西村1969年开始工业化尝试,1994年开始完全实现工业化;效仿华西村,韩村河村1978年开始组建韩村河建筑队,1994年成立韩建集团,2006年开始“二次创业”,逐步形成房地产、建筑施工、输水管业三大主导产业;沈泉庄村1987年创办罗庄镇白瓷厂,随后将之“公有化”。
只有九星村这个“沪版汉正街”依靠服务业发展壮大,1998年8月至11月,九星村办起了五金、食品、南北干货、胶合板、农副产品五大批发市场,后逐渐向外扩展。
“我们过去因为计划经济,导致后来有些行业或市场存在空白,村级经济当时的发展正好可以弥补计划经济导致的空白。”中国社科院农村发展所农村产业研究室主任张元红1月22日告诉长江商报记者,“当市场比较成熟之后,传统行业优势减小,农村的企业都会面临这种外部环境带来的压力。”
实际上,这些经济名村之间也存在互相传承借鉴的关系。韩村河村实施工业化战略时,只留下少部分人从事农业生产,其他人全部参与建筑队,韩村河村曾公开对外表示,这是学习华西村的发展模式。
另外,从这几大经济名村的发展过程中,也可以看到互相之间的模仿和跟风,热电、海运、金融都曾作为经济名村的重点业务被对外推介。
不过,宋清辉指出,经济名村并不具有太多的借鉴性:“如果传承真的有效,那么现在应该全国都是华西村。经济名村之所以是经济名村,至少有三方面的原因,第一是村子的发展战略是否符合实际;第二是村中劳动力组成结构是否合理;第三是发展是否符合政策导向。如果这三方面都不符合,即便是搬运原班人马进行建设,效果也远达不到目标。”
除此之外,随着资本运作的日益频繁,经济名村之间的关系更加直接。韩建河山招股书显示,韩建河山第三大股东为持股2.05%的深圳璞石投资企业(有限合伙),深圳璞石的执行事务合伙人为无锡宝盛投资咨询管理有限公司,而无锡宝盛正是由华西集团出资100%设立的。也就是说,华西村间接投资了韩村河村旗下的上市公司韩建河山。
“灵魂人物”褒贬参半
经济名村的另一大共同点则是都拥有一个“灵魂人物”,如华西村的吴仁宝、韩村河村的田雄等。
在曾建民看来,这些人物都对经济名村起到举足轻重的影响:“这些村庄都是在这样一个领军人物的带领和号召下,走上工业化道路,所以领军人物是整个村级经济崛起的重要因素。一旦村庄的经济走上正轨,能够为集体企业带来利润、为村民谋得福利的时候,那么这个领军人物的号召力就会进一步增强。”
不过,“灵魂人物”对村集体经济的“过度掌控”也引起了外界的质疑。此前曾有媒体报道,华西村旗下上市公司之所以业绩下滑,或许正是因为上市公司董监高人员均由“吴家人”担任。华西股份前董事长孙云丰、现总经理李满良都在华西村、华西集团担任要职——两人同为华西村党委副书记,并分别担任华西集团纺织品总公司、宝昌化纤总公司的负责人。此外,两人也都是吴氏家族成员,孙是吴仁宝的孙女婿,李是吴仁宝的外甥。
此外,经济名村的“权力交接”也备受诟病。在已知完成“权力交接”的华西村和九星村中,华西村“新书记”吴协恩为“老书记”吴仁宝四子,关于吴协恩的当选,外界所知的只有吴仁宝三子吴协平曾经说过的,吴协恩善于利用华西村的无形资产;对于九星村“老书记”吴恩福与“新书记”吴哲华的关系,尽管外界一直多有猜测,但从未确定,1月27日九星控股宣教文明办主任贺小岗向长江商报记者确认,吴恩福与吴哲华为叔侄关系。
“自家人能力怎样,是不是能胜任企业管理很难说,如果是一个团队,成立一个决策层来控制这个企业可能会更好一点”,曾建民告诉长江商报记者,“民营企业基本上都是家族企业,在最开始、规模较小的时候,企业受领军人物水平高低的限制要小一些,但是一旦企业做大,规模拓展,经营向高科技、多元化发展的话,家族企业如果不吸引新的人才、更新观念,肯定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村级经济或将转化为城镇化经济
“大环境遭遇瓶颈,经济名村不能着急。当前而言,‘稳中求进’是村级经济体可以借鉴的发展模式。”宋清辉表示,村级经济体的发展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根据自身因素寻找真正有效的盈利点,并一步一个脚印地进行发展,“近年来,诸多急功急利发展村级经济体的案例不断被曝光,说明了村级经济体的建设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此背景下,曾建民提出高端化和有特色两项举措:“一般村子要发展好企业的话,还是要向高端化的方向转型,不然,经济调整之后,村子就不行了。用高科技来促进产品的发展,以前纺织品换飞机的年代是不会再出现了。同时,不管你是工业还是农业,必须要有自己的特点,非你不可就能够不怕大环境的影响。”
尽管上海九星村转型并不是特别顺利,但是根据九星村向长江商报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九星村无论是净资产、净利润、上缴税收还是村民福利,都在稳步上升,这主要是因为九星村拥有众多市场,且地段优良。
除此之外,在曾建民看来,结合农村本身的资源和劳动力情况向第三产业倾斜同样重要:“当一个国家经济发展好的时候,应该是第三产业、第二产业、第一产业这样的排列,要大力发展服务业,满足大众的需求”。
“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需要用资本运作来提高产品的利润,用钱来生钱。农业转服务业是一个阶梯,服务业转金融也是一个阶梯,资本运作阶段应该是最高阶段。实际上,在曾建民提出这个应对措施之前,经济名村们已经开启了在金融领域的布局,除华西村、华西股份大举高调进入金融领域之外,韩建集团成立了韩建金融,华盛江泉集团也建立了江泉e贷,九星控股旗下曾拥有小贷、典当等多项金融业务。
对与经济名村未来的定位,宋清辉表示:“村级经济未来在我们的经济体系中不会占据主要地位,但会作为一种‘神话’来刺激各地经济的增长。在城镇化浪潮中,村庄将越来越少,村级经济可能将转化为城镇化经济。”
村级经济未来在我们的经济体系中不会占据主要地位,但会作为一种“神话”来刺激各地经济的增长。在城镇化浪潮中,村庄将越来越少,村级经济可能将转化为城镇化经济。
——经济学家宋清辉
位于江苏华西村的72层龙希大酒店脚下是一片荒地,在夕阳映衬下,显得格外寥落。本报记者 尹永光 摄
长江商报消息 □本报记者 尹永光 实习生 范维雅
作为中国十强县中的榜首,江苏省江阴市相当一部分经济指标是由下属的华士镇华西村贡献的。公开数据显示,江阴市2014年的地区生产总值为2754亿元。2012年华西村的生产总值为580亿元,尽管此后华西村不再对外公布生产总值,但其占比可见一斑。
长江商报记者梳理数据后发现,以华西村为代表的中国经济强村们,在成为地区的焦点、中国的骄傲之后,尽管当前出现集体经济衰退、旗下上市公司业绩惨淡的状况,但从这些名村发展、巅峰和衰落的过程中,仍然可以感受到它们在市场浪潮中一路搏杀的坚毅。
A.经济强村当前陷亏损隐忧
就2014年度而言,四大经济强村的经济数据仍然是惊人的,其资产规模轻松秒杀相当一部分县市。
但是,我们也应该看到,数据之中透露出的经济名村的隐忧,如近几年华西集团营业收入近几年持续下滑,2014年韩村河村陷入亏损,实际上,随着2015年韩村河村旗下韩建河山业绩预减,其亏损幅度可能会进一步加大。
四大经济名村2014年营收情况(单位:万元)
江苏省江阴市华西村
华西集团
总资产4556215营业收入2549028净资产1655376净利润48560
上海市闵行区七宝镇九星村
九星控股
总资产不详营业收入不详净资产231747净利润36154
山东省临沂市罗庄区沈泉庄村
华盛江泉集团
总资产1490000营业收入4501700净资产510000净利润不详
北京市房山区韩村河村
韩村河村实业总公司
总资产56941.70营业收入不详净资产48452.22净利润-4.68
B.工业化曾助经济强村崛起
长江商报记者梳理数据后发现,经济强村之“花”渐次开放背后,正是经济强村们拥抱工业化的过程。另外,在这些经济强村发展壮大、迎来巅峰并逐步衰落的过程中,同样可以看到中国经济热点的变化,从手工业、重工业、能源业、房地产业一直到金融业。
经济名村发展历程
华西村
1994组建华西集团公司,最终完成工业化的资本积累
1999华西股份挂牌上市,实现工业集体经济的转型与腾飞
2013化纤经营出现困境,试图将码头和矿山作为发展重点
2015密集筹划并于年底高调宣称建立金控平台
韩村河村
1978时任韩村河村书记田雄带领村民组建韩村河建筑队
1984韩村河建筑队在北京承建的第一个大工程紫玉饭店提前15天竣工,名噪京城
2006韩村河村开始“二次创业”, 逐步形成了房地产、建筑施工和输水管业等三大主导产业
2015韩建河山上市
沈泉庄村
1992沈泉庄村成立临沂市华盛集团总公司(原华盛江泉集团)
1999临沂市华盛集团总公司旗下江泉实业上市
2002集团被核准为国家级集团并当选全国500强企业
2015华盛江泉出让持有的江泉实业股份,退出上市公司
九星村
1998九星村办起五金、食品、南北干货、胶合板、农副产品五大批发市场
2005九星村完成了对其20%资产的股份制改革试点,全体村民3757人变成股民
2008上海九星控股(集团)有限公司成立,注册资本人民币44288万元
2014九星转型方案初步拟定
C.村控股上市公司大多业绩惨淡
2015年年中更换大股东的江泉实业(600212.SH)实际上已经不能称为村级上市公司了,除此之外,A股一共有4家实际控制人为村的上市公司,华西股份、韩建河山、南山铝业和航民股份,尽管南山村和航民村并不在此次长江商报重点报道的四大经济名村之列。
长江商报记者了解到,上述4家上市公司,除了航民股份营收、利润持续增长外,其他3家均业绩惨淡,近3年的平均净资产收益率低于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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