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商报消息 ●长江商报公益记者 李璟
“巡山、防火、劝导、宣传、监听西黑冠长臂猿活动，这就是我每天的工作。没想到从父亲手中接过这些，一转眼就20年了。”云南永德大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局巡护员普跃东感叹道。
普跃东的父亲字如成曾经也是大雪山的一名巡护员。21岁那年，普跃东接过了父亲的事业，延续了对这片山林的守护。年少时的他，很少从言语不多的父亲口中得知大山里的故事。直到他接过“接力棒”，代替父亲亲自步入这片密林深处时，才感受到老一辈的不易，也理解了父亲坚持的原因。
1月11日，普跃东向长江商报公益记者讲述了自己20年如一日的护林故事。
期间，他还向记者表示，如今，有了长江商报公益联盟和我们一起“守护”大雪山，这里的动植物保护，特别是西黑冠长臂猿的保护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接过父亲的护林接力棒
1983年，普跃东出生在云南永德县乌木龙乡扎摸村，家里世世代代都靠务农为生。3岁那年，大雪山自然保护区被正式批复成立，因此他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是大山的孩子，家门口那座大山和山里的一切，都要被好好地保护。
随着保护区管理工作制度的一步步建立，1998年，42岁的字如成被选拔成为管护局的一名山林巡护员。
在普跃东眼里，父亲老实、可靠、话少，自从当上巡护员后，便经常不在家，父子之间的沟通就更少了。父亲每天在山里做什么？那座大山里都有些什么？他一直非常好奇。
有一次，字如成回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抓了几个带枪的盗猎者。”家人们反复追问细节，他却总是简单回复：“没多大事。”直到普跃东到处追问打听，才还原了那次事情的经过。
那天，字如成巡山时遇见了3个盗猎者，对方手里有枪，可与自己同行的两名同伴还没赶上，于是他不动声色假装路过此处，坐下与对方吹牛聊天，直到同伴们赶到。其中一名同伴是森林公安的民警，正好带了枪，于是当即叱喝对方束手就擒。盗猎者们试图反抗，其中一人还将手伸进包里，字如成冲上前去一把按住，从里面搜出一把砍刀。最终，3名盗猎者被成功制服抓获。
“那个场景我都可以想象出来有多惊险。”普跃东告诉长江商报公益记者，当年巡护员装备十分欠缺，连个水杯都没有，更别提防护武器，他一直知道父亲的工作有风险，但从没想过会如此危险。“但我依然敬畏他、支持他，只是希望他每次都能平安回家。”
2004年，由于身体原因，字如成无法再继续胜任巡护员工作，他便喊回了在外打工的普跃东，决定让儿子接替自己的岗位。
“他对我说，他不放心把自己守护的这片区域交给别人。”普跃东说，两个姐姐已外嫁，父亲只能依靠自己。起初他也犹豫过，因为自己打工一个月收入有一两千，当巡护员却只有两百多。但字如成告诉他，多少钱不是关键，而是做这些事的意义。
于是普跃东答应了，他接过了父亲的“护林接力棒”，这一做就是20年。
20年来，普跃东重复着父亲当年在山里的一切，也曾多次面临与盗猎者、偷茶者的博弈。有过风险，有过意外，有过惊喜，他也终于理解了父亲的苦心。“我在这里长大，这是我的家乡，我一定要保护好它。我要用我的努力，让我的子子孙孙在这里能永远看到绿水青山。”
普跃东有两个儿子，他们也像普跃东小时候一样，对父亲的工作和大山深处十分好奇，对大山的一草一木充满了热爱。“如果他们长大了也愿意来接替我的岗，我相信他们也会和我一样，好好守护我们的家园。”普跃东说。
20年青春无私奉献给大山
2023年12月底，大雪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护局组织了一次50人的大规模巡护活动，深入保护区盲区对森林资源开展核实调查等相关工作。期间，普跃东、司军海、鲁天新三名巡护员被安排到一个名为汪河的区域进行巡护。
这天早上8点多，三人完成了一片区域的巡护工作，围坐在一起烤火休息，聊到了长臂猿的话题。因为就在上个月，司军海巡山时曾听到一只独猿的叫声，在整个大雪山管护局引起不小的轰动。
“要是在这里（汪河）也能听到长臂猿叫声就好了。”普跃东对同伴们打趣道。谁知他话音刚落，一阵熟悉的叫声突然从远处传来——尽管声音很小，但普跃东凭借20年的巡山经验，他能断定这正是西黑冠长臂猿的叫声。
两名同伴也有同样的想法，三人默契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静待声音再次传来。果然不久，又传来几次叫声，他们最终辨析出至少有两个猿声，这是一个长臂猿家族群。
“我当时那个心情，实在是没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反正就是，太激动、太兴奋了！”在接受长江商报公益记者采访时，普跃东仍难掩激动。
他告诉记者，当巡护员20年来，自己每个月至少20天都在大山里，一天至少要走七八公里，长臂猿的叫声偶尔会听到，但基本都是固定区域，汪河这边从未听过。第一次在这里发现长臂猿，这对大雪山长臂猿的保护工作具有不小的意义。
普跃东说，自己多年前曾在山里救过一只刚出生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水鹿，在确定其与鹿妈妈失散后，便带回保护站圈养。直到两年后，这只水鹿能独立生存了，他和同事才把它放回大山。后来自己几次在山里遇见鹿群，都会惦念当年那个小家伙，不知道它在不在里面。
“山里的每一个生物都像精灵一样，守护它们就像守护我自己的孩子，我希望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生存得越来越好。”
值得庆幸的是，随着近年来保护工作做得越来越完善，人们的保护意识逐步提高，大雪山各方面情况都在逐步好转。普跃东说，他已经有好几年没有遇到过盗猎者了，只是偶尔会发现偷野茶和独蒜兰的人，不过面对他和同事们的威严呵斥，对方也鲜有顽劣反抗。
与父亲一样，普跃东对护林工作的热忱从未减退。20年来，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他续写着大雪山护林故事。父亲不仅传给了他岗位，传给了他护林技巧，也传给了他护林的“初心”。
非常遗憾的是，字如成去年因病去世了。但普跃东说，他会继续站好这班岗，用自己的行动，守护着这片故土，守护着祖国边疆的绿水青山。“在我热爱的大山里，继续发挥我的余热，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普跃东在大雪山保护区内巡护。受访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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